
下班後 After Hours (1985)
導演: 馬丁史柯西斯
編劇: 約瑟夫米恩
主演: 格里芬鄧恩 / 羅姍娜阿奎特 / 弗娜布魯姆 / 湯米鐘 / 琳達費奧倫蒂諾 / 更多...
類型: 劇情 / 喜劇 / 驚悚
製片國家: 美國
語言: 英語
上映日期: 1985-09-13
片長: 97 分鐘
又名: 八小時之外 / 業餘時間
IMDb: tt0088680

劇情簡介
電腦文書保羅(Griffin Dunne 飾)下班後去餐廳宵夜,他手上的《北迴歸線》讓鄰座的神秘女子瑪西(Rosanna Arquette 飾)上前搭訕,瑪西留下電話號碼,並向他 介紹與自己合租的女雕塑家琦琦。 保羅為追求一段艷遇,在午夜時分撥通了瑪西的電話,瑪西家中因紙糊雕塑顯得凌亂不堪,她本人則急於喋喋不休的傾訴,讓保羅無法得逞,保羅不能忍受那個沒有露臉的男人“ 富蘭克林」與瑪西的神經質表現,在急欲返家之時,卻又捲入了連串麻煩,與酒吧老闆、酒吧女招待、朋克青年們、兩名竊賊、開冰淇淋車的女青年等等糾纏 不清,似乎在這個夜裡,所有人都在妨礙保羅回家。
本片獲1986年坎城影展最佳導演獎,1986年獨立精神將最佳導演獎。

獲獎狀況
第39屆坎城影展 (1986)
主競賽單元 金棕櫚獎(提名) 馬丁史柯西斯
主競賽單元 最佳導演 馬丁史柯西斯

《下班後》這部電影讓我陷入了最奇特的困境——它既是最純粹的喜劇,又是最殘酷的恐怖片。史柯西斯用一個看似簡單的錯誤連鎖反應,創造了現代生活最精準的寓言:在消費社會中,慾望的追求如何變成存在的地獄。
卡夫卡式都市噩夢的電影具現
這部「卡夫卡式cult經典」展現了「奇異事件——涉及地下藝術朋克、苦惱的女服務生、瘋狂的Mister Softee卡車司機,以及一個貝果奶油起司紙鎮——以令人焦慮的無情堆積,阻撓他回家的嘗試」。
這不是偶然的荒謬,而是現代都市生活邏輯的極致放大。Paul Hackett(Griffin Dunne飾演)從上城到下城的旅程,表面上是地理移動,實質上是從理性秩序墜入無意識混沌的心理歷程。每一個看似巧合的障礙,都是城市生活中無處不在的異化力量的具現化。
性慾作為社會陷阱的誘餌
「拼命想逃脫麻木例行公事的上城曼哈頓辦公室職員Paul Hackett冒險到下城與神秘女子約會」,但這個最原始的慾望驅動,立刻變成了最複雜的社會陷阱。
史柯西斯最犀利的洞察,是將男性的性慾望揭示為消費主義的另一種形式。Paul以為自己在追求authenticity(真實性),實際上只是從一種商品化的存在(辦公室生活)轉向另一種商品化的存在(下城的波希米亞生活)。他的每一步「解放」都讓他更加被困。
黑色喜劇的精神分析結構
許多觀眾報告了《下班後》中「高度(有些人說幾乎令人不快)的懸疑感」,這「技術上是喜劇但像希區考克經典情節公式的撒旦版本:無辜的人被錯誤指控」。
這種類型的模糊性不是意外的,而是史柯西斯最精準的選擇。在消費社會中,喜劇和恐怖片的界限已經消失——我們的日常生活既荒謬又恐怖,既滑稽又致命。Paul的遭遇讓我們笑,但這種笑聲帶著恐懼,因為我們都可能成為下一個Paul。
Michael Ballhaus的焦慮攝影學
Michael Ballhaus的「動態攝影」創造了一種永不停歇的運動感,但這種運動不是自由的表達,而是被追逐的恐慌。攝影機跟隨Paul的每一個轉彎、每一次逃跑,創造出觀眾與主角同樣的焦慮感受。
那些傾斜的角度、快速的push-in、不穩定的手持攝影,都在視覺上具現化了現代人的精神狀態:永遠在奔跑,但不知道在跑向何方,也不知道在逃避什麼。
SoHo作為後現代煉獄
1980年代的SoHo在電影中不是地理空間,而是心理地形。那些看似前衛的藝術家、朋克、nightclub的常客,實際上都是現代社會的另一種囚徒——他們以為自己在反叛,實際上只是在另一個消費系統中表演反叛。
這是一個「發燒夢境,奇怪的人以更奇怪的方式行事,強迫性的理性邏輯支配著每一個細節」。這種「強迫性理性」正是資本主義邏輯的核心——每一個看似隨機的事件都有其經濟動機,每一個人都在某種交易關係中。
時間的資本主義政治學
電影的標題《After Hours》不僅指時間,更指被勞動時間殖民後的剩餘時間。Paul以為下班後的時間是自由的,但他發現,資本主義的邏輯已經滲透到每一個「自由」時刻。
他遇到的每個人都在某種經濟關係中——藝術家在販賣波希米亞lifestyle,酒吧員工在販賣情感勞動,甚至那些看似瘋狂的行為都有其交換價值。沒有「下班後」的時間,只有不同形式的勞動時間。
Griffin Dunne的中產階級焦慮表演
Dunne的表演捕捉了1980年代中產階級男性的核心困境:既渴望刺激又害怕失控,既想要authenticity又離不開security。他的Paul不是英雄,而是被自己的慾望和恐懼撕裂的普通人。
這種表演的「普通性」正是其政治意義所在——Paul不是特殊的受害者,而是系統性問題的典型表現。每一個觀眾都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。
史柯西斯式的存在主義暴力
史柯西斯將《下班後》設想為「黑色電影的惡搞,也是驚悚片的惡搞」,他用「暗示意義但最終毫無意義的類型比喻」來誘惑我們。這種「毫無意義」的感覺,正是現代生活的核心體驗。
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滿符號和暗示的世界中,但這些符號都是空洞的。Paul遇到的每一個事件都暗示著某種deeper meaning,但最終只是隨機的巧合。這種意義的缺失本身就是最深刻的意義。
《下班後》是史柯西斯最被低估的傑作之一。它「充滿狂熱能量並帶有黑色幽默,是史柯西斯電影作品中一個精湛的——也經常被忽視的——轉向」。
這部電影預見了我們當下的生活困境:在一個高度連接但深度異化的世界中,每一次尋求聯繫的嘗試都可能變成新的陷阱。史柯西斯用最輕盈的電影語言,創造了關於現代都市生活最沉重的寓言。
這不是關於一個男人的瘋狂夜晚,而是關於我們所有人每天都在經歷的存在焦慮的喜劇化表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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